變形記

嘻嘻喜歡在午後抱著我的肚皮睡覺，和我一起等熊先生下班

西洋名著有《卡夫卡變形記》，對每位孕婦來說，更有著因荷爾蒙改變而各自不同的變形法則。


變形最大的，應該是肚皮和胸部。


下胸、跨越肚臍到比基尼線，冒出了一條垂直正中的線條，彷彿是西瓜的黑色縱線，或是楚河漢界，一道線把身體分為左右半側。肚臍從一開始的凹陷，到約莫六個月的浮腫（只有站著時才有，坐著時仍然呈現凹陷），到現在屹立不搖地突起。


隨著肚皮一天天的成長茁壯，開始有些困擾：沐浴時想洗腳底卻顯得困難、腳趾甲長了不好剪、外出穿鞋沒坐著就不會穿、東西掉地板得側著彎腰才能拾起；更驚恐的是站正時，頭往下看卻看不到腳底板。到了七個月時，肚圍已經遠遠地超越了胸圍，達到了 40 腰的境界。


只是很哀傷的，雖然肚子這麼大，但冬天大外套一披上，加上冬天怕冷絕對要穿個孕婦牛仔褲禦寒的下場，就是「沒人覺得妳是孕婦」。搭上公車若沒有位置，只能摸摸鼻子，抓好把手下盤站穩，還得祈禱自己沒有任何的想吐頭暈、祈禱馬上就有一群人倉惶失措的跑下車。幸好，我大部分搭車的時間皆非尖峰時段。


不過，肚皮越來越大，嘻嘻的反應也變得有趣。如果晚上兩個人都在客廳，嘻嘻習慣爬到我的大腿上睡覺，頭要枕著肚皮，手要環抱哈哈；偶爾是兩條後腿踩在我的大腿上，兩條前腿搭在我的肚皮上，鼻子往我的臉上嗅著味道。


有一日下午我外出，返家後熊先聲哀傷的敘述了嘻嘻睡覺的場景：「嘻嘻爬到我的腿上想睡覺，但他的頭找不到一個舒適的位置，好像少了個枕頭可以躺，他試了幾次之後，不滿意地跑到隔壁椅上睡覺了。」


胸部：乳暈變大變黑，腋下乳腺組織增生，胸形開始崩壞，副乳越來越大，但熊先生仍然很開心（大概是暫時變成巨乳的緣故吧）。懷孕約莫滿三個多月時，穿孕前的內衣已不大舒服，添購了數件彈性很大的無鋼圈孕哺內衣，搭配孕前買的寬鬆運動內衣一起交替著穿，胸形這件事情以比不上舒適，懷孕很紮實地把一個「悅己者容」的輕熟女（？）轉變為一個「有穿就好」的歐巴桑。


毛髮：不少人說頭髮會變多變黑變亮，這部分沒什麼感受，畢竟從小就已經是一頭鋼絲般的爆炸頭了。不過，頭髮從微微的自然捲，變成朋友會問「妳是不是有去燙捲」的誇張地步。猜測是因為已經有兩年沒有把頭髮燙直，外加懷孕初期剪頭髮時，依著設計師的指導，在家用吹風機吹出捲度的緣故。


記得在還沒發現懷孕時，就隱約地發現自己前臂的汗毛變得既濃又長；懷孕後更發現自己的肚皮開始增生了不少毛髮。

行動：容易孕吐的前三個月，行動非常遲緩，動作一大就想吐。等到約莫五個多月時，已經習慣肚子裡頭的小生物，漸漸回到手腳俐落、行動自如的階段，往往不自覺地小跑步、競走，嚇壞熊先生，因為，在還沒懷孕前我就是一個走路飛快卻容易跌股的人……

其他：現在懷孕週數已滿 32 周，還沒長妊娠紋（幸好沒浪費錢買妊娠霜），也沒有水腫。不過聽說末期小孩長得更快，妊娠紋和水腫發生的機率也會提高。


熊先生也經歷了屬於他自己的變形記。透過運動，他漸漸地消瘦，先是那雙修長的雙腿回到剛認識的纖長完美比例（以前每次看到他的腿，就不免捶胸頓足地希望這雙腿是我的），肚皮也慢慢的消風，最後則是有了腰線和胸線。雖然要練出胸肌、腹肌有點難，不過大致輪廓有出現我就滿意了，對滿身肌肉的男子沒有愛，只覺得噁心。


兩相對照之下，一腫一瘦，彷彿天天在他身上剜取熊肉，給哈哈滋補、給孕婦強身。每當晚上兩人並肩坐在客廳扶手椅，我不免要望著兩雙四條大腿，然後感嘆這幾個月的物換星移如何在我們身上展現。


「恐怕我要生的時候，我倆背影是一樣寬厚。」最後我總以這句話做結。


我的靈魂就寄居於這變形的軀殼中，隨形變而造成永恆的意變。